歐陽詹傳說[轉]

歐陽詹可以説是泉州歷史上開文氣之先的人物，所謂「溫陵甲第破天風荒」，指的就是唐朝的時候，歐陽詹成為我們福建第一個中進士的知識分子，所以叫做「開閩學之先」。 　　唐朝貞元年間，歐陽詹中了進士金榜題名，在貞元八年被封為「四門博士」，跟當時的大散文家韓愈齊名，所以在南安豐州九日山一帶，歐陽詹生活過的地方高蓋山，以及泉州市區，都留下有關歐陽詹的歷史足跡。比如説豐州蓮花峰的歐陽詹的讀書室，又如詩山。就是因為唐朝出了一位著名的文學家、詩人——歐陽詹，所以將他的家鄉那座山改名叫「詩山」，將那個鄉叫做「詩山村」，那條溪被叫做「詩溪」。 　　在泉州市區，歐陽詹中進士後，當時叫做「溫陵甲第破天荒」。在泉州西街有一條巷子叫甲第巷，大門上刻「歐陽先生故居」，那就是歐陽詹先生的故居。歐陽詹，字行周，所以也稱歐陽行周，歐陽詹以前居住的這條巷子被稱為甲第巷，體現了後人對他的敬重緬懷。 　　上世紀70年代，我在南安工作的時候，曾經聽過民間文學界的朋友呂峻先生説過歐陽詹和荔枝姑娘的故事。古代的文人學士風流倜儻，産生了很多浪漫的故事，歐陽詹和荔枝姑娘的故事，我認為是很生動而且又表現純真愛情的一個故事。 　　傳説歐陽詹在還沒中進士之前，曾經在南安豐州蓮花峰建了一座讀書室，專心在那裏研讀詩書苦攻學問。有一年夏天正是盛暑的時候，閩南六七月份樹上的荔枝都熟了，一挂一挂紅彤彤挂在枝頭，剛好那一天歐陽詹感冒中暑，就來到豐州城內找郎中開一帖藥方，然後就信步來到一間叫「萬草芳」的藥鋪配藥。 　　當時藥鋪的掌櫃姓洪，已經年近花甲，他妻子早年病故，留下一個女兒，因為是在荔月間生的，所以取名荔枝，周圍的人就稱她荔枝姑娘。這個荔枝姑娘不但生得端莊秀麗，而且又聰明靈巧，平時在店裏幫父親賣藥，空閒的時候也很喜歡讀詩書。 　　這個時候，荔枝姑娘看到一個少年書生走到藥店裏來，就問他：「客官你是要買藥嗎？」歐陽詹説：「是啊，正是要來買藥。」歐陽詹看到店裏面竟然有這樣一位清純美麗、很有氣質的姑娘，心中感覺驚奇：「在這市井之中，竟然有如此清純脫俗的女子真是難得。」但是這姑娘到底有沒有才情，要打探一番才知道。 　　荔枝姑娘看這個少年書生眼睛一直在看她，感覺不好意思，臉就紅了起來，輕聲問：「客官你來買藥，有帶藥方來嗎？」歐陽詹説：「有啊有啊。」然後假裝找遍全身沒找到，説：「我一時粗心大意，藥方忘記帶來。」 　　荔枝姑娘就問：「你來買藥沒帶藥方，怎麼會知道要買什麼藥，要治什麼病？」歐陽詹就想出題來考考這個荔枝姑娘，他就説：「我要買的藥還有些奇怪，你聽看看：春天無食腹艱難，夏天無水口枯幹，秋天無眠頭昏脹，冬天無衣透骨寒。一年四季病纏身，要買良藥無藥方。」 　　荔枝姑娘一聽，心裏想：「這個秀才哪是要來買藥？分明是要出題目來考倒我。若説吟詩作賦我比不上你秀才，但是要比翻藥典，你書生可不一定比得過我。」所以荔枝姑娘就説：「我這間藥店雖然小，藥材卻也齊全，你要買什麼儘管説。」 　　歐陽詹説：「我一買宴罷客何為？」荔枝姑娘聽完就説：「宴罷酒酣客當歸，你當歸要幾錢？」因為參加宴會，吃完喝完就要回去，就是當歸。歐陽詹又説：「且慢，我第二要買黑夜不迷途。」荔枝姑娘就説：「黑夜不迷途，熟地不怕天暗黑，很熟悉的地方就叫熟地嘛，熟地我們店裏有。」歐陽詹説：「第三我要買清溪一曲水。」荔枝姑娘又回應道：「一曲流水是川芎。」川是水的意思，芎是草字頭加一個弓字，是一種藥名。歐陽詹還説：「我還要買艷陽牡丹妹。」荔枝姑娘就説：「牡丹花妹芍藥紅，芍藥今天剛到。」歐陽詹又説：「五買出征在萬里。」荔枝姑娘説：「萬里戎疆是遠志。」歐陽詹又説了：「六買百年美貂裘。」荔枝姑娘回應説：「百年貂裘是陳皮」，陳皮又是一種中藥名。歐陽詹説：「七買八月花吐蕊。」 　　荔枝姑娘又回答：「秋花朵朵點桂枝。」歐陽詹又説：「八買蛺蝶穿花飛。」荔枝姑娘從容的回答：「香附粉蝶雙雙歸。」香附也是一種中藥的名稱。 　　兩個人就用詩詞的形式一問一答，可以説是一種學識和智慧的較量。歐陽詹和荔枝姑娘一來一往的對，心裏暗暗吃驚：沒想到坊間的女子有這麼敏捷的才思，可以對答如流，很不簡單。但是他還想繼續考她，所以他就笑笑説：「剛才姑娘所答無差，只是我還要買許多藥」。荔枝姑娘聽過之後一點也不緊張，説：「你要買什麼就儘管繼續説。」 　　歐陽詹就繼續説，越説就越深，帶有詩謎性質的探問。歐陽詹説：「我買天上一點紅，我買天上白茫茫，我買天上倒頭挂，我買天上暗中藏。」 　　荔枝姑娘就對答如流的應道：「日出東方一點紅，瑞雪紛飛白茫茫，南北星斗倒頭挂，雷電霹靂暗中藏。」這就回答的很巧妙。 　　歐陽詹問完天上又問地下的：「我買地下一點紅，我買地下白茫茫，我買地下倒頭挂，我買地下暗中藏。」 　　聰明伶俐的荔枝姑娘很從容的答道：「莧菜出土一點紅，蕹菜開花白茫茫，菜豆結莢倒頭挂，花生結子暗中藏。」 　　然後歐陽詹接下去又説：「我買樹頂一片紅，我買樹頂白茫茫，我買樹頂倒頭挂，我買樹頂暗中藏。」 　　荔枝姑娘不慌不忙的説：「桃花爭春一片紅，梨花吐蕊白茫茫，依依垂柳倒頭挂，石榴結子暗中藏。」這也都對得很巧妙。 　　歐陽詹接二連三齣怪題問，荔枝姑娘都回答過來了。歐陽詹又出一個怪題：「我買古人一片紅，我買古人白茫茫，我買古人倒頭挂，我買古人暗中藏。」 　　荔枝姑娘聽完就覺得書生問得再稀奇也難不倒我，因此她就應道：「關公臉龐一片紅，劉備臉上白茫茫，張飛鬍鬚倒頭挂，趙雲錦囊暗中藏。」我們閩南民間説紅關公、白劉備、黑張飛，這三個角色的戲曲人物的臉譜往往是這樣來設計的。 　　歐陽詹終於心服口服地説：「妙妙妙，你回答的實在是太巧妙了！剛才小生不才，放肆亂提問實在失禮，請荔枝姑娘不要見怪。」然後才放下架子，乖乖把那張藥方拿出來，説我要買什麼藥什麼藥，認為荔枝姑娘既是美女還是才女，非常敬佩。這時候，荔枝姑娘就按著藥單，配好整帖藥讓歐陽詹帶走，而且還泡了一壺蓮花峰的春茶請歐陽詹喝。荔枝姑娘不但學識才情很不簡單，而且為人斯文。荔枝姑娘暗中也在觀察歐陽詹這個書生也是儒雅端莊，不像那些尋花問柳的公子少爺，所以心裏對他也産生了好感。兩個人越聊越有共同語言，彼此心生愛意，互相都愛慕對方的學識才華，心有靈犀一點通，産生一種美妙的感情。 　　通過這次相逢相識對歐陽詹也有很大的觸動。他心裏想：天上的仙女，閨閣的才女，哪比得上這個出身平民的荔枝姑娘，他年若有機緣，一定要迎娶這位聰明美麗的荔枝姑娘。如果真能夠實現，那就勝似李白詩中所寫的「若非群玉山頭見，會向瑤台月下逢」。從此以後，歐陽詹在九日山蓮花峰聞雞起舞，更加勤奮苦讀。他經常在想，一個民間女子有如此的才學，作為七尺男兒，求取學問應該加倍努力。蒼天不負有心人，歐陽詹到了第三年果然連科及第，中了進士，被封為「四門博士」。衣錦還鄉還是之後，時刻掛念這個荔枝姑娘。 　　有一天，他又親自去萬草芳藥鋪，一是感謝當年荔枝姑娘的才學對他的激勵，鼓舞他發奮讀書才有今日的功名。第二就是當著荔枝姑娘父親的面提出求親的請求。他父親看兩個人情投意合，就欣然答應，歐陽詹和荔枝姑娘終於喜結良緣。 　　上世紀80年代，筆者和呂峻先生一起整理的歐陽詹和荔枝姑娘的這段傳奇愛情故事，被選入《福建六十年民間故事選評》，後來又選入《泉州名人傳説》一書。